撞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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撞破
師晚憐沈氣，定定地凝視著他。
傳聞中生來不祥，命帶毒煞的夜皇子；傳聞中桀驁不馴，狠戾無情的夜九淵。
她當然清楚，他若是想取她的命，不過猶如碾死一只螞蟻。
可是不知為何，她就這般立於他身前，心中卻沒有一絲危機感。
紅蓮恣意綻放，盈滿她的餘光。
她定神，摩挲著懷中的龍鱗，穩聲道：“若人生在世，不知來處，不明去向，生死也不過爾爾。”
夜九淵語調散漫：“所以……你是為自己的身世而來？”
師晚憐輕輕頷首，目光堅定。
墨色鬥篷的遮掩下，他的眸中有紫波晃漾，轉瞬即逝。旋即，他嘴角淡淡扯出一個弧度：
“那仙子可曾知道，本座這裏占星的規矩？”
“我知道，”師晚憐問，“不知夜皇子，想要什麽作為交換？”
“很好，”夜九淵道，“為了占得自己的身世，無論付出什麽，你都願意麽？”
師晚憐沒有絲毫怯懼，眸中的光愈發澄澈：“是。”
話音落下，他微微一頓，嘴角綻放出如面前紅蓮般恣意的笑，陰森又張揚。
他倏而起身，頎長的身影覆蓋在那片紅蓮之上。
“我要……你這個人。”他的語調拉長，渺遠地傳了過來。
“本座要你……留在鬼界，心甘情願地跟隨本座。”
夜九淵輕笑著望向她。
猶如一道驚雷炸在耳邊，師晚憐錯愕擡眸，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居高臨下的男子。
怎麽會是這樣的交易？！
她在來之前，早已在心裏做好了充足的準備。作為交換，夜皇子可能會向她索取天下神器，稀有的秘藥。而聞說他無情嗜殺，她甚至也想過，他會要她的身軀，她的眼睛，甚至是她自己的一條命……
萬萬想不到，會是這樣一句話。
“怎麽，”夜九淵笑意未減，“不願意了？”
師晚憐渾身一僵，囁嚅著不知如何開口。
是，為了她此生追尋的真相，她不惜付出一切代價。可若要她留在鬼界，追隨妖魔，那麽即使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，又有什麽意義呢？
與妖魔為盟，為禍蒼生，便是徹底悖離了她的心。
她做不到。
看著她在原地楞住的身形，夜九淵面上的笑意消散了幾分。
他從高臺上邁步，徐徐而下，自血海般的紅蓮深處而來，玄衣在風中獵獵作響，宛如地獄深處爬出來的鬼魅。
他踏著滿地的紅蓮，一步一步走向她。
“晚憐仙子，”他啟唇，似有隱忍，“不願麽？
師晚憐眉尖微蹙，僵直地望著他。不知為何，說這句話時，他的聲音似乎沒了之前的邪氣與漠然，反而翻湧著許多她參不透的情緒。
她啞聲道：“我……”
“師晚憐，你好大的膽子！”驀然間，一聲怒喝傳來，將她的話生生截斷。
夜九淵霎時止住笑意，猛地擡眼，待看清來人之勢，他下意識地走上前來，將師晚憐護在身後。
是大殿下長澤，帶來了一眾天兵天將，仿佛早有預謀，就是在等待這個時機而來。
師晚憐感到奇怪，實是不知長澤如何察覺她的行蹤，可眼下情形對她極其不利。
長澤瞠目，又是一聲怒喝：“師晚憐，想不到你竟敢勾結夜族皇子，實在是其心當誅！來人，拿下！”
師晚憐一時無措，慌忙開口：“不…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……”
可一眾天兵早已襲來，無人聽她的解釋。
喘息之間，在重重天兵的掩映下，忽有一道刺目的寒光閃爍，破空劃過，呼嘯而來，就這般直直地向她刺來！
師晚憐鼻息一窒：他們竟用了殺招！
她頓時明白，長澤率這群人前來，分明就是想借機要了她的命！
面前，是天界本該與她並肩的將士，要奪取她的命；身側，是兇殘冷血的夜族皇子，是她整個天界的敵人。
進退不得，無處逢生。
師晚憐整個身子漸而虛脫，任由長劍在她眸中放大，寒光映入雙眼。
她絕望地闔上雙眸。
就在這時，“咣——”的一聲銳鳴，面前似有什麽東西被擊打在地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。
師晚憐訝然地睜開雙眸，只見那柄長劍已墜落於地，竟生生被斬作兩截，只有劍尾殘餘的絲絲寒氣昭示著原本的殺意。
而一柄淬血的長劍正擋在她面前，護她免於危難。長劍周身靈氣浩瀚洶湧，如九天蒼穹，滲人血骨。劍柄中央鑲嵌著一枚寶石，其上雕刻著一朵盛放的血池花。
上次與帝清在赤華川，同夜九淵對峙，她記得這把劍。
是玄夜劍，是夜皇子的佩劍。
……竟是夜九淵，救下了她。
仙魔兩立，他為何要出手相救？
師晚憐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側眸看向夜九淵，一時不知如何反應。
被劍氣彈開的數人穩定身形，怒目瞪著師晚憐，眼裏恨意彌漫，卻也不敢貿然上前。
他們不傻，當然知曉這玄夜劍的威力。
一時間，雙方再成對峙之勢。
怪異的是，師晚憐被迫站在了夜九淵這一邊。她小心地覷著身側的一身玄衣，心裏實在是亂極了。
她踟躕著，終是緩緩側過身子，看著神色不明的夜九淵，試探著出聲：“你……”
你為什麽要救我……
話還未及出口，便再次被打斷。
師晚憐不知他有沒有聽到自己的這一聲輕喚。只見他周身氣息愈發肅殺，薄唇殷紅，恍若滴血：“……你們怎麽敢。”
話音落下，一聲訇然巨響撕裂天空，滔天煞氣噴薄而出。電閃雷鳴間，夜九淵手中的玄夜劍噬盡煞氣，淬血而起，劍氣在這一剎那具象起來，似驚天駭浪奔揚翻湧，震得周圍的雕像參差戰栗。
殺氣毫無掩藏，似要將面前的一切盡數傾覆。
師晚憐看得到周圍的天昏地暗，漫天的飛沙走石，灼灼殺氣所過之處，生靈盡滅。可夜九淵卻能讓她離得這麽近的情況下，還能奇跡般地毫發無傷。
她站在他身後，看著他深沈的衣擺迎風搖曳，亦神亦鬼，亦殘亦柔，恍惚至極。
朦朧之間，似乎倒映著另一個人的身影，那樣熟悉，卻又那樣陌生。
而後，她看見他的食指微曲，霎那間，血氣席卷，玄夜劍沖天而出，破空長鳴，直直地刺向對面——
“不要——！”師晚憐猛然反應過來，忙上前阻攔。
無論如何，面前的人都是天界族人，都是她的戰友。要她親眼看著夜皇子殺死自己的族人，未免太荒謬了。
可是來不及了。
她倉促地拽住他玄色的衣擺，正欲開口，燦烈的血花就已綻放開來。前排的幾個天兵就這般猝然死去，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下一瞬，長劍直接朝長澤刺去！
師晚憐心臟一揪，正要驚呼，卻在視線與長澤相對之時，盡數哽在喉間。
——長澤遙遙地盯著她，嘴角緩緩蕩出一個狡黠的笑。
師晚憐清楚長澤的實力。他身為天界大殿下，與夜皇子作戰雖難分上下，但對於這般直接的攻擊，總還是能輕易躲開的。
但是長澤沒有躲。
他就這般立在原地，任由玄夜劍朝自己的心口處刺去，眼尾輕輕上挑，勾出一個邪氣的弧度。
他究竟想要做什麽？！
還未多想，驟然間，又是“咣——”的一清脆，是劍身相碰的聲音。
師晚憐隱隱已有預兆，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。
漫天飛沙走石，煞氣洶湧間，有一道純澈的白光劃破蒼穹，擊開了即將刺入長澤的玄夜劍。劍身冰氣纏繞，凈化天地間的渾濁。
是……蒼遙劍。
師晚憐仰首，渾身忍不住地打著顫。
——她的眼前，帝清一身雪衣輕袂，墨發搖曳，自空中徐徐而落。身姿如霜如雪，氣息卻淵渟岳峙般，透著沈甸甸的威嚴，令人不自覺地鼻息微沈。
長靴落定，九天降塵，廣袖一揮，濁氣盡散。
他穩穩地站在長澤面前，依照禮數道：“兄長。”
而後，有風掀起他的眼簾。一雙昳麗鳳眸遠遠地落在她身上，神情漠然，悲喜難辨。
他站在她的對立面。
師晚憐眼睫一眨，語調有些急切：“帝清，你聽我說……”
“你還有什麽可說的？”長澤冷冷道，“半夜私自會見夜皇子，還夥同他害死無數天兵，想解釋，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和誰站在一起！”
經他的這番話，帝清下意識地看向了夜九淵。他和師晚憐迎風並立，玄衣飄揚，瞧起來倒真像是一對般配的良人，襯得他這身白衣清冷尤為突兀。
他情不自禁地聯想到在人間的場景。同樣是無情邪氣的顧晏，和她並肩而立，她還曾說，自己心悅這樣的人。
帝清喉間一緊，心臟發澀發疼，眸子裏浸滿了落寞的風雪。
長澤觀察著他的神色，而後看向師晚憐，怒喝道：“還楞著幹什麽，快將師晚憐拿下！”
見二殿下前來，一眾天兵天將也未有之前那般恐懼。他們緊攥手中的長劍，齊齊欲上前——
“等等。”
令長澤猝不及防地，帝清長身攔在了眾人面前，面色沈寂，有如不見底的深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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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不知為何，她就這般立於他身前，心中卻沒有一絲危機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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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要……你這個人。”他的語調拉長，渺遠地傳了過來。
“本座要你……留在鬼界，心甘情願地跟隨本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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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，為了她此生追尋的真相，她不惜付出一切代價。可若要她留在鬼界，追隨妖魔，那麽即使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，又有什麽意義呢？
與妖魔為盟，為禍蒼生，便是徹底悖離了她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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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她在原地楞住的身形，夜九淵面上的笑意消散了幾分。
他從高臺上邁步，徐徐而下，自血海般的紅蓮深處而來，玄衣在風中獵獵作響，宛如地獄深處爬出來的鬼魅。
他踏著滿地的紅蓮，一步一步走向她。
“晚憐仙子，”他啟唇，似有隱忍，“不願麽？
師晚憐眉尖微蹙，僵直地望著他。不知為何，說這句話時，他的聲音似乎沒了之前的邪氣與漠然，反而翻湧著許多她參不透的情緒。
她啞聲道：“我……”
“師晚憐，你好大的膽子！”驀然間，一聲怒喝傳來，將她的話生生截斷。
夜九淵霎時止住笑意，猛地擡眼，待看清來人之勢，他下意識地走上前來，將師晚憐護在身後。
是大殿下長澤，帶來了一眾天兵天將，仿佛早有預謀，就是在等待這個時機而來。
師晚憐感到奇怪，實是不知長澤如何察覺她的行蹤，可眼下情形對她極其不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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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次與帝清在赤華川，同夜九淵對峙，她記得這把劍。
是玄夜劍，是夜皇子的佩劍。
……竟是夜九淵，救下了她。
仙魔兩立，他為何要出手相救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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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異的是，師晚憐被迫站在了夜九淵這一邊。她小心地覷著身側的一身玄衣，心裏實在是亂極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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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為什麽要救我……
話還未及出口，便再次被打斷。
師晚憐不知他有沒有聽到自己的這一聲輕喚。只見他周身氣息愈發肅殺，薄唇殷紅，恍若滴血：“……你們怎麽敢。”
話音落下，一聲訇然巨響撕裂天空，滔天煞氣噴薄而出。電閃雷鳴間，夜九淵手中的玄夜劍噬盡煞氣，淬血而起，劍氣在這一剎那具象起來，似驚天駭浪奔揚翻湧，震得周圍的雕像參差戰栗。
殺氣毫無掩藏，似要將面前的一切盡數傾覆。
師晚憐看得到周圍的天昏地暗，漫天的飛沙走石，灼灼殺氣所過之處，生靈盡滅。可夜九淵卻能讓她離得這麽近的情況下，還能奇跡般地毫發無傷。
她站在他身後，看著他深沈的衣擺迎風搖曳，亦神亦鬼，亦殘亦柔，恍惚至極。
朦朧之間，似乎倒映著另一個人的身影，那樣熟悉，卻又那樣陌生。
而後，她看見他的食指微曲，霎那間，血氣席卷，玄夜劍沖天而出，破空長鳴，直直地刺向對面——
“不要——！”師晚憐猛然反應過來，忙上前阻攔。
無論如何，面前的人都是天界族人，都是她的戰友。要她親眼看著夜皇子殺死自己的族人，未免太荒謬了。
可是來不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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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長澤沒有躲。
他就這般立在原地，任由玄夜劍朝自己的心口處刺去，眼尾輕輕上挑，勾出一個邪氣的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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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未多想，驟然間，又是“咣——”的一清脆，是劍身相碰的聲音。
師晚憐隱隱已有預兆，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。
漫天飛沙走石，煞氣洶湧間，有一道純澈的白光劃破蒼穹，擊開了即將刺入長澤的玄夜劍。劍身冰氣纏繞，凈化天地間的渾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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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晚憐仰首，渾身忍不住地打著顫。
——她的眼前，帝清一身雪衣輕袂，墨發搖曳，自空中徐徐而落。身姿如霜如雪，氣息卻淵渟岳峙般，透著沈甸甸的威嚴，令人不自覺地鼻息微沈。
長靴落定，九天降塵，廣袖一揮，濁氣盡散。
他穩穩地站在長澤面前，依照禮數道：“兄長。”
而後，有風掀起他的眼簾。一雙昳麗鳳眸遠遠地落在她身上，神情漠然，悲喜難辨。
他站在她的對立面。
師晚憐眼睫一眨，語調有些急切：“帝清，你聽我說……”
“你還有什麽可說的？”長澤冷冷道，“半夜私自會見夜皇子，還夥同他害死無數天兵，想解釋，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和誰站在一起！”
經他的這番話，帝清下意識地看向了夜九淵。他和師晚憐迎風並立，玄衣飄揚，瞧起來倒真像是一對般配的良人，襯得他這身白衣清冷尤為突兀。
他情不自禁地聯想到在人間的場景。同樣是無情邪氣的顧晏，和她並肩而立，她還曾說，自己心悅這樣的人。
帝清喉間一緊，心臟發澀發疼，眸子裏浸滿了落寞的風雪。
長澤觀察著他的神色，而後看向師晚憐，怒喝道：“還楞著幹什麽，快將師晚憐拿下！”
見二殿下前來，一眾天兵天將也未有之前那般恐懼。他們緊攥手中的長劍，齊齊欲上前——
“等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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